2006-01-03

手腦並用過新年之二:台灣番薯文化誌


後人拼湊記憶片斷所窺復的歷史,往往各自解讀後也是同中有異、異中求同。我把前文提到的「台灣番薯文化誌」買回來看過後,就有這個感覺。


臺灣

(圖片出處 中研院平埔文化資訊網)


坦白說,「台灣番薯文化誌」寫得很詳細,值得一讀;我所想到的疑問,本書大都已經提出了一些合理的推論。所以這次我僅就本書與前文相異的部份補充書寫,並更正我原先寫的有些問題的地方,提供大家參考。


首先容我更正一個資料。前文提到華僑陳振龍把蕃薯運入中國賑災,應該修正如下:


福建1593 年發生大旱,把蕃薯提供給當時福建巡撫推廣種植,解除福建飢旱的,並不是陳振龍而是他的兒子陳經綸。這顯示中國福建引入蕃薯的年份還要更早一點,只是栽種規模仍無從得知。



不過這與台灣蕃薯是否由中國傳入,依然缺乏足直接證據。


有關番薯傳播路徑傳說較為獲得各方認同的說法,是從中南美洲傳到東南亞、由東南亞傳入中國,再傳入日本。


不過本書對蕃薯如何傳入台灣、由誰傳入,則舉出了更為多樣的推論。例如書中提到,陳第「東番記」雖然是對台灣蕃薯的首次記錄,卻將之歸類於蔬菜而非穀物;而荷蘭人 (1623) 對台灣的觀察報告,也佐證當時台灣雖可見蕃薯蹤跡,卻僅是野生植物而非農作。此外作者還提到,原住民當時以小米與「芋」為主食,卻缺乏證據顯示番薯也是作物之一,同時記錄到南部出現番薯的時間,也較北部早了很多年。


可惜的是,這些史料似乎也無法連結台灣蕃薯與任一已知來源的「直接關係」。畢竟我的重點只是「蕃薯何時登台」,而不是台灣住民將蕃薯「列入作物」的年代。而且,蕃薯在中國的推廣,從福建開始就幾乎都由官方介入。如果台灣蕃薯是由中國傳入,台灣住民應該也會將之列為作物才對,為何一直以野生形態存在呢?



冰烤蕃薯冰烤蕃薯


(這是新化農會研發的超美味冰烤蕃薯,還外銷日本喔!)



第二件值得一談的是文字遊戲,「薯」和「藷」。我在前文提到,國語辭典解釋了我原先對「藷」、「薯」的懷疑,原來兩者音義相通。不過「台灣番薯文化誌」作者卻提出了另外的說明。


蕃薯為旋花科牽牛屬,日本以「甘藷」為其正式名稱,台灣則沿用至今,但多半寫為「甘薯」,這點殆無疑問。可是在蕃薯還沒進入亞洲之前的數百年,亞洲早已經有其它以「藷」為名的植物了,例如「藷蕷」(山藥)就是一例。


山藥為薯蕷科薯蕷屬,在台灣的親戚還有薑黃等,不過這個家族似乎列入藥用的記錄較多。既然國語辭典認定這兩個字詞是通用的,大家就放心的用吧,畢竟遇到古文的機會沒有那麼多啦!


薯蕷(しょよ- やまいも)

自然薯(じねんじょ)

甘薯(かんしょ- サツマイモのこと)

蕃薯(ばんしょ - サツマイモのこと)


最後一點是關於「地瓜」一詞的起源。雖然我一時間沒找到「台灣番薯文化誌」有無明確介紹「地瓜」詞源,但還是在書中發現幾處資料,顯示「番薯,又稱地瓜」的說法至少在清代已頗為流傳。


第一個例子,是書中第48頁的插圖「六十七兩采風圖卷」(收錄於「番社采風圖考」)。「六十七兩采風圖卷」是當時巡台御史六十七(滿人)到任後,找畫工繪製的台灣各地采風見聞,完成於清乾隆十一年間 (1746)。在這幅植物圖說的番薯旁邊,是這樣標示的:


番薯又名地瓜,蔓生結寔于土,皮有紅白二色,生熟皆可食...


第二個例子是十九世紀清道光年間編纂的「彰化縣志」寫著:


每日三餐,富者米飯,貧者食粥及地瓜,雖欠歲不聞啼譏也....


台灣日治之後,在明治三十一年 (1898) 完成的「樹杞林治」,也出現了這樣的內容:


台民日食三餐,以日出日入為度。富者以米煮熟炊乾為飯;佐以豬、牛、羊、雞鴨、魚蝦之味。貧者以地瓜和米為粥,佐以蔬菜、醬油諸物,必不敢濫食豬、雞之肉,惟興工耕作則煮飯食之。...


除了書中所提三點之外,我又順手查閱了「彰化縣志」卷十的物產志。結果發現,官方稱法是地瓜而非蕃薯:


地瓜,俗名番薯,有紅、有白,生、熟皆可食,可治渴,可濟饑,可釀酒作粉。萬曆中,閩人得之外國,凡瘠土沙礫之地皆可種。或云:有金姓者,自文來國攜回,故亦名金薯。又有一種田薯,蔓生,根伏土中,一籐可七、八塊。


好奇怪啊!台灣歷經清治、日治,明明常民生活、地名、口語所用就是蕃薯,為何清官方文獻會出現「地瓜」一詞,究竟是源起何時何地呢,難道是滿人稱蕃薯為地瓜?下次再來查吧!


結束本篇前,我想再推薦一次「台灣番薯文化誌」。本書內容豐富、圖文並茂,保證「不錯看的啦」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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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則留言:

  1. 謝謝你推薦我的書,感激不盡
    書中其實有蠻多疏漏的地方
    還請你多多指教嚕
    感恩感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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